一个月前,位于友好北路43号的新疆国际博览中心,正悄然发生着变化。其占地13000平方米的后馆被拆除。
作为城市的记忆,博览中心前馆米黄色的苏式建筑被保留,两年后,这里将被改建为新疆美术馆;然后与新建的部分,共同组成新疆文化发展的一座新地标新疆艺术中心。而“新疆国际博览中心”、“新疆展览馆”的名字,也将成为历史。
而在这座城市地标建筑华丽转身的背后,不只是一座城市文化对精神持之以恒的追求,更是一座城市对待文化的态度和坚守。
6月以来,92岁的老人李果,每天都会站在楼前,透过树丛,朝施工现场张望。那里,曾是他奋斗的地方。
展览馆的华丽转身
1965年,为迎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十周年,自治区人民政府投资建设的展览馆落成,隶属文化厅。李果担任展览馆馆长。在那个被蓝、灰、绿三色填充的年代,展览馆让人耳目一新:米黄色的外墙,整栋单体最长的跨度,墨绿色的大理石地面,哈萨克族的装饰花纹……因最初多举办各种成就性展出,人们私下里称其为“红太阳展览馆”。
但这个称谓并没有延续太久。1985年,李果离休。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,我国同周边国家的贸易关系发生了巨大变化,新疆被推向了陆路开放的前沿。“红太阳展览馆”的称号,被逐渐淡忘。打造一个便于东西亚经贸往来的新平台,势在必行。
对于当时已经70岁的李果来说,1992年9月是值得记忆的时间。首届“中国乌鲁木齐边境地方经济贸易洽谈会”召开。至此,我国形成了南有广交会、东有沪交会、北有哈交会,西有乌洽会的全方位开放格局。而第一届乌洽会召开的地点,就在他曾经工作的自治区展览馆。
1994年,展览馆从自治区文化厅,划归自治区对外贸易经济合作厅管理,正式更名为“新疆国际博览中心”。展馆的改扩建工程,被提上日程。
新馆建在老馆的背后,只设侧门不另设正门,保持老馆的主体地位。新馆建成,使博览中心成为可搭设1100个国际标准展位、当时全疆唯一可举办各种展会和交易会等活动的理想场所。
李果没想到的是,后来设计师孙国城为这栋建筑“锦上添花”,他为新馆侧门的四角分别设计了邦克楼,在老馆双塔立面增加了传统拱形尖顶构架造型,寓意载歌载舞的维吾尔族少女合举双臂,迎八方来客。造型融合了苏式建筑和新疆民居风格“更漂亮、更大气”了。
六年后,为加快建设新疆与内地及周边国家物流大通道,国家和自治区决定将“乌洽会”升格为“中国-亚欧博览会”。在这年展会上,商务部首次设立上合组织专馆,该组织成员国、观察员国、对话伙伴国等集体亮相,使乌洽会的内涵再次提升。乌洽会逐渐成为我国西部地区最大的国际性经贸洽谈会。
直到2011年,红光山国际会展中心首届亚欧博览会的启幕,新疆国际博览中心才如释重负,功成身退。
就像一位暂别舞台的演员,2013年5月,“国际博览中心”交回文化厅管理后,被重新定位。不久的将来,它将以“新疆艺术中心”的新角色,重返舞台,实现“红太阳展览馆”的华丽转身。
文化回归的现实抉择
首届亚欧博览会落户红光山国际会展中心,“国际博览中心”门前少了往日的喧闹。
但这个地处繁华商业中心老建筑的去留问题,却并没有沉寂。按照当时的市场价格,这个地段的房价每平米超过了6000元。这里会一直空着吗?会搞房产开发吗?各种猜测不绝于耳。
一直关注展览馆发展的李果,也加入了这场讨论。2009年,老人以个人名义向文化厅提交了建议,支持博览中心的“文化回归”。但他并不清楚,早在一年前,2008年,自治区文化厅就已经就国际展览中心问题,向自治区人民政府上报了《关于将新疆国际博览中心划归自治区文化厅的请示》。
老人的期待,基于怀念。
在那个精神文化生活相对匮乏的年代,展览馆不仅丰富了人们的生活,也扩展了视野。在那个为尽早观展甚至托人走后门的年代,人们的热情,超出这位老馆长的意料。
“我们需要能体现现在新疆文化内涵的‘文化城’。”老人说出自己的心愿。对此,新疆画院副院长白钢感同身受,新疆至今“没有一个专业的、响当当的文化交流、研究、互动、展示平台”。
白钢所在的新疆美术家协会,前身是新疆美术创作工作组,设在当时的自治区展览馆。徐庶之、龙清廉、熊新野等一批新疆知名老艺术家都曾在此创作。可却没有一位本土艺术家在此以个人名义举办过书画作品展。
国际博览中心、自治区文联展厅、八一剧场、新疆艺术剧院、自治区群艺馆……从这些展出地点的分散与非专业性来看,间接验证了白钢的说法。
“这反映出在一定时期,经济发展同文化投入不同步的现实”,白钢坦言,上世纪80年代左右,新疆画院同新疆美协也曾联名要求建立新疆美术馆,但由于种种原因,至今也未实现。
如果乌洽会是新疆对外经济发展和改革开放的风向标,那能体现新疆文化艺术发展水平的标志,是什么?
这引起了自治区文化厅副厅长、全国美术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张子康的思考。自治区旅游局原党组书记、副局长池重庆曾用了季羡林的一段话,“世界上历史悠久、地域广阔、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:中国、印度、希腊、伊斯兰,没有第五个。而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中国的新疆”。
2011年,最终的结果尘埃落定。同年2月16日,在一次座谈会上,张春贤书记就新疆艺术中心及美术馆建设作出具体指示。三个月后,一份具体的改扩建方案成形,“打造国内一流文化阵地”、“美术的殿堂、人民的课堂、现代文化的聚合体、大美新疆的新地标”,成为新场馆建设的目标。
地标效应的“蝴蝶之翼”
“这里,我们将把它改造成一所专业的高水准的美术馆,整个艺术中心将以美术馆为主体。”张子康指着新疆国际博览中心那栋米黄色的老展馆。
如今的国际博览中心又交回文化厅管理。未来的“艺术中心”和“美术馆”,将带来什么?事实上,这个问题在项目筹建之初,就备受关注。
作家周涛曾提出,艺术文化活动中心要打破艺术与观众的隔阂,实现“展览节日化,平时休闲化”。同时,请新疆优秀的艺术家授课,传播艺术经验,普及艺术,从而引领城市品位。
而新疆著名画家哈孜·艾买提则认为,要避免“美术馆沦为展览馆”。既要把国内外关于新疆题材的作品集中保存,也要把一些富有浓郁民族特色的新疆传统工艺美术作品纳入美术馆。从而真正打造一座新疆的艺术地标。
兼任中国美术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的张子康介绍,美术馆是博物馆的一种,主要功能在于收藏、展览、学术研究与教育推广。它所展示的艺术是对城市文化发展最形象最直观的记录,也是对城市文化水平最客观最公正的评价。
一座优秀的美术馆,不仅仅是一个学术研究交流的平台,更应成为推动艺术创作力、促进文化事业与文化产业发展的发动机。但严格来说,尽管目前全疆已有36所美术场馆,可“也仅仅停留在美术作品展览的层面。没有一所够得上专业级别、并且担当得起国际文化交流的平台”。对此,张子康颇为惋惜。
如今,展览中心即将迎来一次破茧重生。站在高处看,博览中心北邻自治区人民会堂,与八楼昆仑宾馆隔路相望,背靠自治区博物馆,毗邻自治区科技馆,不远处是新话影剧院,位于首府黄金地段。位置与人气的优势,让文化中心与美术馆的“蝴蝶效应”已初现规模。文化艺术中心改建消息的确定,哈孜·艾买提等一批新疆本土知名书画家纷纷表示,愿意将自己的优秀作品捐赠出来,供展览、交流、研究之用。
“我相信,不久这里不仅仅是新疆的一个文化艺术交流的中心,甚至可以成为中国连接亚欧的学术交流中心。”张子康的目光中写满希望和兴奋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