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进深澳村,宛若沿着时光之河逆流而上。从林立的现代居民楼,拐入了民国时代的商贸街;沿着街巷往更深处寻觅,明清时代的古建筑就映入眼帘,成群成片。
这个位于杭州桐庐县的古村历史悠长,南宋时就始见记载,至今留存明清时期的古建筑140多处,民国建筑60多处。
历史上的深澳耕读樵商,农时耕田种桑,闲时烧炭、洗草做纸。清代中后期,出现了一批以贩运草纸致富的商人,现存的古民居也多建于那时。不过谁也不曾想到,这里鼎盛的市井繁华,却出现在抗日的烽火之中。其时绍杭沦陷区的盐、布、煤油和浙西赣东的白蜡、桐油、瓷器,由成群结队的脚夫运到这个前线的小村落,一时人声鼎沸、热闹非凡。
高墙古朴,窄巷深幽,卵石铺就的小道蜿蜒曲折。立于巷中,伸手即可触到两侧房屋的外墙。历经上百年的风雨洗礼,一些墙面已显斑驳,那是岁月留下的涂鸦。这些古民居,当地人称为厅堂屋,有浓重的徽派风格。方方正正的四合院,四面都是两层的楼房,中间围出一个长条形的小天井。厅堂屋的基本构造都是如此,越大的屋子,天井越多。在深澳,最大的民居“恭思堂”拥有7个天井,占地1100多平方米。
推开一扇扇大门,步入其间,才会发现古朴外表下隐藏的精致与华丽。
房屋的主体是木结构。站在天井下四望,精美无双的木雕无处不在。线雕、深浅浮雕、镂空雕、双面雕……这些雕刻运用了中国木雕中的所有刀法。
梁栋上,窗棂间,木雕上的图案,无一雷同。吉祥花卉争奇斗艳,十二生肖栩栩如生,冰裂纹寓意“寒窗苦读”,三国、水浒人物依次出场……住在“恭思堂”的老人说,当年建造时,整座屋子仅木雕就耗费了三年时光,足见其奢华。
每座厅堂屋都有名字,彰显着主人的道德情思。如“怀素堂”名自《中庸》,“积善堂”蕴含了对子孙后辈的告诫,“儒林堂”则寄托了儒家的治世理想。比这些民居更古老的,是深澳的水系,形成于明代。
深澳村之名便来自于此。澳,在当地方言中指暗渠。暗渠埋在约4米深的地下,贯通整个村落,故名“深澳”。
古村坐落在应家溪的溪滩上,村民大多复姓申屠,申屠氏先人建村时,首先对水系进行了详细规划,包括溪流、暗渠、明沟、澳口、水塘五个部分,各自独立又相互联系,十分巧妙。
为了灌溉与分洪,申屠氏从应家溪上游引水,开凿了一条人工河,称为后溪。村子便在两溪环绕间。村口,一湾大水塘,是蓄水之处。
贯通村落的暗渠“深澳”,长达800米,宽1米5,高2米,可容人们进入疏浚。每隔一段,就会有一个“澳口”,供人们取水使用,与西北地区的坎儿井相似。而最巧妙的是,不同的澳口有不同的功用。全村共17个澳口,有的专供饮水,有的用来洗澡,另一些则用来洗衣,各司其职。
既有暗渠,自然少不了明沟。明沟位于地面,沿着每家每户的墙边流过,生活污水、雨水等都通过明沟排放。
几百年过去了,水,就这样在深澳日夜不停汩汩流动,为一座座雕梁画栋注入新鲜的生命力,又带走人们一天的疲乏与污渍。
每个澳口,不时有村民淘米洗菜、清洗衣物。虽然村里早已通了自来水,但他们似乎更偏爱那从暗渠中流出来的清冽泉水。夕阳西下,守着这份淙淙水声,他们悠悠地踏过爬满了青苔的卵石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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